IORG 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研究總體研究成果

IORG 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研究總體研究成果共 14 項，分為 4 部分：「中國對台資訊操弄」3 項、「資訊操弄協力者」4 項、「中國對台滲透、經濟影響力作戰」4 項、「民主防衛」3 項。

中國對台資訊操弄

K.1 IORG 以可公開檢驗的資料科學方法，證實中共確實參與對台資訊操弄

針對 2018-2020 年疑似中國對台資訊操弄的 8 個案例（編號 B.1-7 及 R.1），其中 B.1、B.3、B.4、B.5、B.6 及 R.1，IORG 均以可公開檢驗的資料科學方法證實，中共官方或官媒確實參與其中，各案例重要資訊操弄論述及補充說明，詳列於下表。

除對台宣傳外，8 個案例中，受操弄資訊亦確實擴及台灣以外同樣使用華語的國家、地域。此一現象與中共對外「大外宣」、對內「維穩」的關聯，有待進一步研究釐清。

K.2 不只是「假訊息」，中國對台資訊操弄漸趨多樣、細緻

IORG 研究 8 個資訊操弄案例，其中 B.1、B.2、B.4、B.7 含有查核為假的「假訊息」，而 B.3、B.6、R.1 的爭議內容則不只是「假訊息」，而是「受操弄訊息」，例如「引用真實數據但錯誤等同」、「宣稱親身經歷以偏概全」、「過度推論」（詳見 K.5）。

以武漢肺炎相關的 B.3、B.4、B.5 為例，3 案例中至少共有 8 項不同論述，隨時間推進，可見論述內容漸趨多樣且細緻。針對此一現象，IORG 認為，這可能是資訊操弄發動者欲以不同論述針對不同受眾，以增加其可信度，擴大資訊操弄的整體影響力。這 8 則論述的源頭各自獨立，初期甚至有互相矛盾的現象。在中共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 2020/3/12 一則推特貼文後，包括「病毒自美國實驗室外洩」、「美國流感患者有武漢肺炎病例」等論述於是整合，互相完備，透過官媒加強傳播，成為中共官方的宣傳內容。

K.3 IORG 證實「從微博到 Facebook」確為中國對台資訊操弄傳播路徑

IORG 在 R.1 案例中，發現微博上討論美國的內容確實進入 Facebook，內容包括美國防疫失敗，在國際事務上霸道干涉他國內政，並且不負責任；而中國則防疫成功，提供防疫物資、人道救援、拯救性命，積極貢獻國際社會，而且沒有稱霸野心。

IORG 並以資料驅動的科學方法，發現「文茜的世界周報」、「婷婷看世界」粉專引入中國官媒關於美國的報導及微博貼文內容，在台灣 Facebook 傳播。「文茜」、「婷婷」二者自微博引入內容的方式不同，前者將來自中共官媒的內容標示為美國媒體，是「混淆來源」的資訊操弄行為；後者則複製、轉貼中國官媒的內容，是「未標明來源」的資訊操弄行為。另外，「婷婷」貼文內容含有與 B.4 武漢肺炎是美國製造的生化武器（B.42）、自美國實驗室外洩（B.43）相關內容，是「傳播不實訊息」的資訊操弄行為。

資訊操弄協力者

K.4 資訊操弄協力者之中，「在地協力者」是中國對台資訊操弄的傳播關鍵

「資訊操弄協力者」有助於資訊操弄的傳播，以行為人或其行為地可合理判斷其所屬地域。對台灣而言，台灣的「在地協力者」是中國對台資訊操弄重要傳播關鍵。在 IORG 8 個資訊操弄案例中，台灣的「在地協力者」越多、參與傳播的程度越高，特定論述的傳播擴散程度也就越高，讀者改變認知的可能性也因而提升。

「在地協力者」的類型多元，包括台灣新聞媒體、政論節目名嘴、LINE 帳號、Facebook 帳號、目標讀者為台灣人的 Facebook 專頁、YouTube 頻道。凡其傳播行為符合資訊操弄定義，且客觀上有助於中國對台資訊操弄的傳播，IORG 皆將其定義為「在地協力者」，與其主觀意圖無關。

「在地協力者」之中，政論節目名嘴尤其重要。例如：趙少康（B.3）、汪潔民（B.4）、朱學恆（B.4）、潘懷宗（B.5）、陳文茜（R.1），在他們加入傳播後，台灣社交媒體與即時通訊平台上皆有觀察到訊息傳播高峰，而他們的言論內容也會進一步成為受操弄的內容，加強資訊操弄的傳播。

K.5 資訊操弄協力行為多元，可分為 3 類：事實來源、事實內容、推論過程操弄

「事實來源操弄」行為包括：引用未證實訊息、混淆來源、未標明來源；「事實內容操弄」行為包括：變造內容、傳播不實訊息；「推論過程操弄」行為則包括：過度推論、錯誤等同、宣稱親身經歷或現場影片以偏概全、不當訴諸權威。各種行為的具體案例，詳列於下表。

K.6 新聞媒體疏於查證、Facebook 粉專「群聚發文」、名人協力行為，皆有助於受操弄資訊傳播

IORG 資訊操弄案例後發現，新聞媒體的報導能助長受操弄資訊在台灣傳播。而台灣新聞媒體為追求商業利益，報導求快、疏於查證，使自身成為受操弄資訊的有效傳播管道。

名人、專家「資訊傳播協力者」的發言，亦能助長受操弄資訊在台灣傳播。政論節目名嘴，例如潘懷宗、趙少康、汪潔民、朱學恆、陳文茜，其發言影片，或以其發言為素材的「衍生創作」，確實成為各案例中受操弄資訊的部分內容，在 B.5 即可發現開頭為「潘懷宗博士表示」的訊息。

另外，在資訊操弄案例之中，存在台灣、香港、馬來西亞 Facebook 粉專「群聚發文」的現象。將「群聚發文」定義為「2 個 1 組的粉專間隔 1 分鐘內貼出相同連結或內容」，可發現 B.3「美國流感 6,600 人死亡」有 5 組，B.6 以「光復美國」為關鍵字的群聚發文有 13 組，以「佛洛伊德」為關鍵字的群聚發文達 2,182 組。

K.7 事實查核可能有效降低受操弄資訊在公開社交媒體傳播，在封閉群組效果相對有限

社交媒體、即時通訊的公開程度、使用者人際關係性質不同，造成資訊操弄在兩個環境下的特徵相異。

相同內容的受操弄資訊，在公開社交媒體、封閉群組間「跨平台傳播」的現象確實存在，訊息發佈時間則可能同步，也可能不同步。以 2020/3/4 汪潔民在東森電視《57 爆新聞》節目中的言論為例（B.4），其關於武漢軍運會的言論內容經查核為錯誤訊息後，該影片片段在公開社交媒體平台上的訊息數明顯下降。不過，在公開社交媒體平台傳播高峰過後 1 個多月，相關訊息仍持續出現在多個封閉群組之中。

另外，經名人協力傳播的受操弄資訊，相對在公開社交媒體平台上的佔比，在封閉群組中佔整體訊息數比例較高。以 2020/2/27 潘懷宗在東森電視《這不是新聞》節目中的言論為例（B.5），該節目片段影片在 B.5 研究時間區間內，佔封閉群組整體訊息數的 5.83%，在公開社交媒體平台上則佔 2.32%。

中國對台人際滲透、經濟影響力作戰

K.8 中國政府正積極滲透台灣各種人際網絡，海峽論壇為對台人際滲透年度成果發表會

IORG 以田野調查、深度訪談揭露在「青年」（D.1）、「民間信仰」（D.2）、「村里長」（D.3）、「台幹」（D.4）4 個群體中，中國政府對台人際滲透的現況，重要發現摘要如下。

中國政府在中央層級定調政策、制定法規，在地方層級靈活、頻繁與台商、基層往來，持續明確對台進行分級滲透。一年一度的「海峽論壇」，從主辦單位、出席官員、邀請對象、論壇內容，皆可將其視為中國對台人際滲透一年一度展現成果的舞台。

受到疫情、美中關係緊張、中國政治氣氛緊縮的影響，2020、2021 年中國、台灣之間實體交流驟降，台商、台幹回流增加，網路交流亦日益成長。

K.9 中國對台滲透管道多元疊合，年長、在中生活、經濟弱勢者較易受影響；基層「雙層結構」使組織者在接受中國利益時得以自我說服

IORG 研究發現，中國對台人際滲透多管齊下，單一個人可能受到針對不同群體的滲透。青年因台灣主體意識較強，在台居住者因接觸時間短，受影響程度較低；年長者因特定族群、意識形態、長期交流或在中生活，較易受影響。若社會經濟條件弱勢、職場競爭力較低，或長期居住中國，即使是青年，也可能受到改變（D.1、D.4）。

在台灣，基層組織者通常有明確的服務對象，如宮廟主事者服務信眾（D.2）、村里長服務村里民（D.3），當中國政府提供資源，例如低價旅遊行程、獎學金，組織者能以「這是公共服務，而非圖利個人」為理由接受利益，自我說服。

K.10 中國政府以文化召喚、經濟誘因，促使接收者做出政治行為的改變

中國政府透過共享文化內容、增強情感連結，意圖使台灣人認為中國是祖國，或至少是兄弟之邦，而不應兵戎相見（D.2、D.3）；透過提供投資、創業、就業優惠，或更直接的經濟利益（D.1、D.4），讓台灣人認為要賺錢只能仰中國鼻息，其最終目的，即希望台灣選民能做出對中國有利的政治決定（D.2）。

中國對台人際滲透模式。IORG 製圖。

台灣公民社會對此並非毫無警覺，更有早於政府反制中國的例子，2014 年反對「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」的 318 運動就是最好的例子。不過，中國滲透並非毫無成效，且已獲得具體成效，2018 年的大選結果即可窺見端倪，唯有持續對各種人際滲透方式及影響保持警覺，並有所行動，才能守護台灣民主。

K.11 中國政府須確保給予的經濟利益難以替代，方能透過目標群體間接影響台灣政治

中國對台經濟影響力作戰（E）常見的方式有：「冒充港資、外資來台投資」、「竊取高科技產業商業機密」、「不公平競爭削弱台灣產業」、「養、套、殺」4 種。其中，前 3 種屬於「攻擊型」，中國政府可以直接運用其資本優勢打擊台灣經濟、影響台灣國家安全，第 4 種則屬於「依賴型」，中國政府須先確認台灣目標群體的政治影響力，確保給予的經濟利益難以替代，因而有足夠的箝制力能透過該群體間接影響台灣政治。中國政府以控制中國遊客來台數量、農產品政治契作來影響台灣旅遊業者、農民，都是明顯的例子。

民主防衛

K.12 理解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，不為獵巫、排除，而為民主、團結

IORG 研究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，包括透過資訊操弄的「認知戰」、透過人際關係的「人際滲透」、透過經濟手段的「經濟影響力作戰」，逐步影響、侵蝕台灣的民主體制、自由社會。

IORG 的研究試圖理解各種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的成因、管道及結果。我們的動機並不是要獵巫、切割、指出「誰是賣台者」，相反地，我們希望以嚴謹的研究揭露這些現象，理解協力者的誘因、解釋其手段及影響的成因，進一步從心理、經濟支持、政治及防衛意識的基礎工程著手，協力降低影響力作戰的效果。

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正在「說壞民主故事」，而民主防衛的對應策略是「說好台灣的民主故事」。「說好民主故事」的內涵，並非單純宣傳民主的優點，而是理解民主社會需要改進的地方。認知差異、持續溝通、修補裂痕，才能讓社會更團結，讓民主防衛更有力量。

K.13 提升公民「資訊判讀力」，是防衛資訊操弄最根本且長期有效的方法

從 2018 年關西機場，到 2020 年武漢肺炎，中國對台資訊操弄的方式及內容更為多樣、細緻，但其效果似乎並未隨之增強。IORG 認為原因在於台灣社會對「假新聞」、「假訊息」已經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和警覺，期間，政府積極澄清、事實查核機構、學術機構、研究單位不定期發表研究報告，都有助益。面對與日俱進，來自國內外的資訊操弄，提升整體公民「資訊判讀力」，是增強台灣社會「抵抗力」，防衛認知領域威脅最根本且長期有效的方法。

K.14 開放資料、跨部門合作，能促進公民參與民主防衛的實際行動

民間科學研究，是制定政策、公民教育、民主防衛的重要事實基礎。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持續演進，新型態影音互動平台的出現、高度隱密的人際互動、資金流動、中國中央及地方對台指揮系統的動向，一直是民間研究的困境。IORG 認為，以開放資料或公開資訊，揭露中國對台影響力作戰行為、組織網絡、資金的具體事證，能有效協助民間研究，亦能提升公民意識，促進參與民主防衛的實際行動。

政府單位（如陸委會、國安會、軍情局）、學術單位（如中研院）、新聞媒體、社交媒體（如 Facebook、LINE、YouTube）及公民團體（如台灣事實查核中心、MyGoPen）應積極檢視其現行政策或政策之缺乏，以預設開放取代預設封閉，並以此為基礎，加強公眾課責及跨部門、跨領域合作。IORG 將繼續努力，串連社會各界，為民主防衛的基礎工程盡一份力。